允兒中午午休的時候接到秀妍的電話,同事還站在身邊等她一起出去吃飯,她看見來電顯示上面的名字,一時有些呼吸紊亂。她舉著手機向同事搖了搖頭,示意讓她不用等她,先去吃吧。

 

  她走到了吸煙區,那兒平時總有一些男同事抗不住煙癮,窩在那裡抽煙。只是此刻午休,大家都不在了。她接起電話,放柔了聲音,叫了一聲「秀妍……」

 

  秀妍的聲音,淡淡的,疲憊的,她說,「允兒,我很想你……」

 

  允兒在接到她這個電話前,想了很多很多遍,當她接到秀妍的電話的時候,她一定要堅持問清楚她究竟怎麼了。只是此刻,在真正接到她電話,聽到她用著疲憊的聲音說出「我想你」的時候,允兒卻又什麼都問不出口了。允兒的眼眶竟是有些濕了,她輕聲地回道道,「恩,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秀妍的聲音,溫暖乾淨,她說著,「允兒,不要猜忌,不要疑惑,等我,相信我,好嗎?」

 

  允兒有很多的疑惑想問,她也確實是有些動搖了,只是秀妍的請求,她無法拒絕。她沉默了下,終於應道,「好,我等你,相信你。」

 

  然後,她聽到了秀妍輕輕的笑聲,帶著些疲憊,卻是溫潤動聽的。
  

 

 

 

自從美英去了Michelle那裡陪伴父母,太妍便沒再見過美英了。每天只是通過電話聯系著,聽的到聲音,見不到了,觸不到她身體的溫度,太妍覺得日子過的緩慢極了。

 

  一個人下班了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著,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她覺得自己有些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面對那個冷清地讓她心慌的房子。她覺得,自己當初真是厲害極了,美英還未回來的時候,她不也是這樣一個人過來了,那個時候,怎麼就耐住了。人果然是這樣的,以前母親在世時教育她總會說「冷過就不知道冷了?」,這句話顯然是有道理的。在痛苦過去之後幸福了再去回想痛苦,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樣的日子自己竟然是熬過了,也許這便是說明,人的潛力,是待開發的……只有到了那種境地,才會知道原來自己是可以的。

 

  無論是多麼不願意,路總還是會走到盡頭的。天已經完全黑了,道路兩旁的燈都已亮了起來,投下昏黃的光暈。太妍踱步走進了小區,卻在下一秒停住了腳步,又轉身走了出去。如果沒有看錯,小區門口停的那輛車是允兒的車吧?

 

  車果然是允兒的,透過玻璃,太妍看見允兒正微微笑著看著自己。她走到了車旁,敲了敲車窗。允兒降下了車窗,太妍說道,「進去麼?」

 

  允兒搖搖頭,說道,「不進去,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們,意外的,竟然只看到了你一個人回來,美英呢?」

 

  太妍淡淡地說道,「她回去陪她爸媽一段時間,在她表姐家。」然後繞到了副駕駛座旁,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關上車門。

 

  允兒看了太妍一眼,笑著,沒有說話。太妍看著前方,也沒有說話。兩人沉默著。

 

  許久過去了,允兒終於開口了,「太妍,我覺得心裡很煩躁,卻不知道怎麼辦。」

 

  太妍輕輕笑了,「終於肯說了?哎,告訴我,怎麼了?」

 

  允兒的手,抓著方向盤,想了想,才說道,「我媽開始催我找男朋友了。」

 

  太妍詢問,「那你怎麼說的?」

 

  允兒歎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說呢,先應付了……」

 

  太妍沒說話。

 

  「我想向媽媽坦白,告訴她我的性取向,可是我又擔心她不能接受,會讓事情發展的不可收拾。」允兒的聲音悶悶地。

 

  太妍想了想,問,「那秀妍呢,她知道嗎?」

 

  允兒沉默了會,才說道,「她不知道……我沒有告訴她。」她歎了口氣繼續說,「我總覺得,她最近不對勁。應該不是我覺得吧,是真的不對勁,她有事情,但她就是不和我說。她說讓我要相信她,等她,所以我也不能問。可是我覺得好難受,好難過,一顆心,就是那麼懸著,我極力說服著自己放心,卻還是忍不住擔心。」

 

  太妍分析說,「也許她有自己的難處,有自己不能說的原因吧。因為擔心說出來了,你會擔心,所以她才會選擇不說,不告訴你吧。」

 

  「可是她不說,我更擔心。我們是戀人,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一起承擔的呢?說出來,兩個人同心同力一起解決不是更好嗎?」

 

  「呵呵……」太妍輕輕地笑出了聲音。「這話你應該對著秀妍說,而不是對著我說的吧?」

 

  允兒一下子又萎靡了,「我問過她,可是她就是不說,她只是告訴我,讓我相信她,不要懷疑,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和她說這番話。」

 

  太妍沉默了。允兒和秀妍這段愛情,中間隔著婚姻這道鴻溝,一帆風順,總是不可能的了,幾番周折後,能夠在一起,這便是最大的念想了。只是太妍擔心,到了最後她們會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在一起,可是這話,她卻不能對允兒說。允兒需要的是支援,鼓勵,希望。如果現在,就沒有希望給她,那麼,怎麼會有所謂希望中的以後呢?

 

  「以前沒談過戀愛,總是嘲笑著別人竟會為愛情糾結難受地死去活來,特別是不理解你為什麼會因為愛情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轉換了一個性格,而現在自己跌入了愛情這個深淵中,才開始明白,原來這愛情還真是一種毒藥,無解的毒藥,難受的你死去活來的毒藥,最可怕的是還是自己心甘情願飲入的毒藥。」允兒說著,聲音裡面帶著淡淡的嘲諷,嘲諷自己的不瀟灑。

 

  「允兒,你愛秀妍麼?」

 

  陸家伸手推了一下太妍,聲音帶著微惱說道,「你這是在說廢話麼?」

 

  太妍笑笑,說道,「請正面回答我。」

 

  允兒呵地笑了聲,說道,「當然愛,很愛她,很愛很愛……」

 

  「很愛她,就不要在這裡說著這些傷懷讓人難受的話了。因為愛她,所以要振作吧,振作了,相信她,相信自己,愛情才會變得希望吧……你自己都覺得沒希望了,她……」

 

  太妍還沒說話,允兒就激動地打斷了,「誰說我覺得沒希望了,有希望!誰沒有個傷心難受的時候了?我現在就是發洩發洩,發洩完了,調節好了,我就還是那個有幹勁有希望的允兒了!」說完,她看著太妍笑了,心情,也似乎好了起來。

 

  太妍看見她笑了,也笑了。想了想,她說道,「你看,我們兩個,都是回家了要面對空蕩蕩房子的孤家寡人,不如就這麼湊活著在在車裡過一夜如何?」

 

  允兒不屑,「切,誰跟你孤家寡人了,我才不和你窩在這車裡呢。我要回家,上上網,調節調節心情,耐心等秀妍電話,守著對明天美好的嚮往,快快樂樂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太妍笑,「好,不和我窩著呀,那好吧,我一個人回家窩著吧。哎,大大的雙人床一個人睡,連夢都覺得不香甜了……」

 

  允兒跟著感慨,「哎,誰說不是呢?」

 

  然後,兩個人對著,又笑了起來,允兒的壞心情,無影無蹤了……來找太妍,是一個相當理智的行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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